Summary:1945年,格林沃德与邓布利多并没有真正地决斗,只是盖勒特做完了他认为他十六岁那年就应该做的事情。
03.
盖勒特被父母一人一只手拉着穿过九又四分之三站台,身后跟着家养小精灵帮他们推着行李。那场面看上去很温馨,一家三口,多么美好。
但其实并没有。
“我!不!去!霍!格!沃!兹!”
“我!就!是!让!火!龙!吞!了!也!不!去!霍!格!沃!兹!”
原谅孩童的身体,他们的神经还太幼嫩,于是控制不住地情绪化,泪腺也格外的发达。当然,早熟的孩子是能控制住的,假如不是在相处了十多年明白那是真真切切爱着自己的父母面前,盖勒特是可以完美控制住的。
一大早临出发前,他扒着自己房间的门框哭得几乎要打嗝,十一岁的男孩说话还带着奶音,软软地撕拉开来还坠着芝士丝。
但是孩子的撒娇耍无赖是不能是让大人在某些关乎到孩子一生的重大决定上有所动摇的,纳乌耶一个漂浮咒就把盖勒特从他誓死相依为命的门框上扒了下来落进了莉贝的怀里,他就这么被莉贝与纳乌耶“拖”去了国王十字车站。
当然并没有真的拖,他的父母甚至没有用什么力,只是盖勒特现在的大脑还是将这份信息夸张化地处理为“他是被拖去了国王十字车站的”——爱记仇的小孩子。
我要在纳乌耶的大腿上写个惨字。
盖勒特冷着脸狠狠掐了一记自己现在父亲的手,但是十一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太大的力气呢?纳乌耶只当他是撒娇。
直到坐上列车,盖勒特还在生闷气,他冷着脸一言不发,假如这是十六岁的他,没人会来打扰他的,所有孩子甚至大人都会被他的冷傲不羁所震慑进而尽可能地让自己远离他。但是他现在只有十一岁,甚至脸上还有些许的婴儿肥,眼角因为不久前刚哭过泛起一片红,像是抹了一层东方来的进口胭脂,蓝色的眼珠活像宝石浸在了精灵的泉水里一样泛着光。
“哦!小可爱!我知道的,离开父母一定很不好受对吧?没事的没事的,霍格沃兹是个温暖的大家庭,你一定会在这里过得很不赖的!”
高年级的一群霍格沃兹女学生已经忍不住母爱泛滥了,甚至还有几个男学生也掺杂其中,他们用温柔得让盖勒特胃疼的声音给了盖勒特一兜子的零食,拉了拉他的手——或许是出于礼仪(他们的脑袋里还有礼仪这一回事让盖勒特挺吃惊的)他们没有拍他的头或者捏他的脸。
假如他们知道他们拉着的人是前欧洲黑魔王,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盖勒特在心里这么想,但是当然不可能暴露出来,他只是笑得很僵硬(虽然在一众高年级的霍格沃兹学生眼里那是个害羞而腼腆的表情) 接受了他们的这一番安慰并轻声道谢,待到他们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盖勒特把收到的糖果与零食全部堆上桌子,转头看向自己身边坐着的一众十一岁的孩子。
“学长学姐们给的,你们要一起吃吗?”
盖勒特·格林德沃不管几岁,操控人心的本事都是一流的,不论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孩子们乐作一团,盖勒特一边挂着看上去温和腼腆的笑容得体地应付每一个问题,一边祈祷等会儿分院仪式上自己不会出什么风头。
虽然他没意识到现在的他早已经大出风头了。
有一只巧克力蛙跳到了他的面前,盖勒特愣了愣,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它,可这只巧克力蛙居然自己爬上了他的手。
他把巧克力蛙打开,抽出里面的卡片。
“邓布利多在1945年击败了黑巫师格林德沃。”
剧痛在那一瞬间袭击了心脏。
心口盘踞着的狼毒蛛摇晃着尖锐可怖的獠牙,毒液时不时就从那上面滴落到心脏上,腐蚀出一个又一个溃烂的伤口。那伤口里张牙舞爪地长出狼毒花的嫩芽,这植物的贪婪堪比菟丝花却有比菟丝花危险百倍,它们把根系深深扎入心室的每一个缝隙每一条血管之中,牵连住心脏的每一次跳动——每一次跳动,都是如此艰难而痛苦的一件事。
盖勒特把巧克力蛙塞进嘴里,嚼得粉碎后咽下去。可是如此奇怪,明明顺着食道巧克力蛙落入的是胃袋,所有的感知却都化作了疼痛集中在了心脏。
囚徒在纽蒙迦德荒废了数十载的光阴,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将自己淹没于冰冷的黑暗里。囚徒并不自知,他的心脏是潘多拉的魔盒,那盒子被打开,痛苦绝望愧疚悲伤充斥整个胸腔,爱却被强压在心脏最深处不得脱离。
那是囚徒最宝贵的东西,他视若珍宝,又避之不及。
假如是现在的自己,完全地冷静下来的自己回到1945年,自己还会选择自我了结这条路吗——或许除了地点,什么都不会变,他会像一只垂垂老矣的猫,离开心中的归属之地,离得远远的,独自寻找一处坟墓,然后将魔杖再度对准自己,这次或许会换成心脏,就这么在那里长眠不醒。
他不在乎他的罪孽为任何人带来了多少苦难,只明白他的存在会为阿不思带来的仅会是痛苦。
火车到站了。
盖勒特随着其他入学新生们一起登上船,没多久就能看到岸上等待在那里的来迎接新生的教授,是个女教授,他把所有他能知道的名字在脑袋里转了一圈,没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于是他就不去想了。
一群人走得很快,很难想象这么一大群人会走得那么快,盖勒特不是第一次走进霍格沃兹的餐厅,但第一次以如此忐忑不安的心情。
学院其他班级的同学都已围坐在四张长桌旁,桌子上方成千上万只飘荡在半空的蜡烛照亮餐厅。四张桌上摆着熠熠闪光的金盘和高脚酒杯。餐厅上首的台子上另摆着一张长桌,那是教师们的席位。
“我现在叫到谁的名字,谁就戴上帽子,坐到凳子上,等候分院。”
那位女教授拉开一张羊皮卷。
“亚瑟·韦斯莱!”
一个红发男孩跑了上去,把分院帽戴了上去。
“格兰芬多!”
那顶破破烂烂的分院帽高叫出声。
“莫丽·普威特!”
又是一个红发的,不过是个女孩子。
“格兰芬多!”
一个又一个名字被陆陆续续地报出来,但盖勒特没去管这些,他只想着,是否格兰芬多总是会出红发的少年少女,但是这么多红发的学生,没有谁的红发要比阿不思的更美丽——他在人群里偷偷隐蔽着自己,能看到阿不思·邓布利多坐在校长的座位上,但他只看了一眼,就立刻收回了眼神,就像他的眼睛被那火红的长发烫到了一样。
或许更像他觉得自己的眼神会玷污那如火的美丽一样。
“盖尔·珀尔西瓦·格林德沃!”
这名字被报出来时大厅里有一瞬间的寂静,大概格林德沃这个姓氏为巫师界带来的冲击还在回荡没有平息。盖勒特维持住脸上的面无表情,他的心里乱成一片,耳边几乎尖叫起了蜂鸣。他走出新生人群,而在他踏出来的那一刻,盖勒特确定阿不思的眼神一下子就射了过来,就像火龙喷出一道火焰那般,那眼神几乎要把他烤焦。
盖勒特拿起分院帽的手很细微地在颤动,这是一百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少有的,这情绪,忐忑而恐慌的情绪。他把分院帽放上头顶,那帽子太大了,几乎遮住了他的半张脸,但那反而让盖勒特感到了安心,因为至少没什么人能看到他的表情了。
“哦!天呐!天呐!”
盖勒特能“听”到那分院帽在他脑子里叫出声来。
“有野心,有力量,超高的天赋与坚韧的内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我不要去斯莱特林。”或许在分院帽即将高声喊出“斯莱特林”了,于是盖勒特在脑袋里出声道。
“哦……”分院帽转着调子把那一声感叹念得像首诗,“聪明的孩子,我下一秒就要叫出斯莱特林了,但你阻止了我——不过为什么呢孩子?你假如不给我一个可以让我信服的理由的话,我想我不会改变我的主意的。”
他想他现在绝对已经成为这次分院仪式的焦点了,但此时盖勒特已经没心思去管这些了。忐忑与恐慌的间隙里长出了烦躁。
“一定要说吗?”
“是的,孩子,一定要说。”
“你保证不会说出去。”
“当然,分院帽的嘴巴是最严的!”
盖勒特觉得自己大概沉默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一切声音都远去了,但事实上那寂静无声的时间并不长,那时间甚至不够天花板上悬空的蜡烛流下一滴眼泪。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或许是因为想到了那个名字,那个他不会说出口但是刻在心上的名字,下意识地,盖勒特勾起了嘴角,那是个很细微的角度。
“斯莱特林选择明哲保身,但我不会。”
“倘若需要,我会为了我的信仰献上我的生命,我毕生的忠诚。”
不管是否被需要,我都会为了我的信仰献上我的生命,我毕生的忠诚。
信仰。
爱人。
心脏。
——阿不思·邓布利多。
这下沉默的换成了分院帽,它真的沉默了很久,久到学生们开始骚动,蜡烛开始流下一行又一行的眼泪。
当一根蜡烛完全地烧尽,又在魔法的作用之下获得新生的时候,分院帽大声地喊道。
“格兰芬多!”
窗外有凤鸣声起。
那是福克斯的声音。